刑事合规，给企业的一次刑事法律风险“体检”

作者¦永靖刑事法律事务部

“合规”一词原本诞生于银行业，随着世界经济的发展，现已被运用于各行各业。合规是指一个公司（或者其他合规主体）的经营行为必须遵守及履行法律法规，监管政策，行业准则和标准，及公司内部准则中所规定的义务和要求。根据此定义，刑事合规应特指为以刑事法律的标准来识别、评估、预防和控制企业的法律风险。

“刑事合规审查”开始走进中国大众视野的第一案是轰动一时的葛兰素史克（中国）投资有限公司涉嫌商业贿赂事件。2014年，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葛兰素史克（中国）投资有限公司、公司部分高管马克锐等人不公开开庭审理，判处马克锐等人有期徒刑2—3年，葛兰素史克（中国）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GSK”）构成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判处罚金30亿人民币，这是迄今为止中国法院对商业贿赂犯罪开出的单笔罚金最高的罚单。自2013年7月其被中国警方立案侦查之日起，当年在华销售额已下滑18%。根深叶茂的GSK在此次事件中犹“元气大伤”，更遑论规模不及的众多国内民营企业若遭此状况会如何收场。GSK这一事件使得反商业贿赂犯罪在中国被频频提起，诸多企业意识到企业内部运营及企业员工不规范的行为将给企业造成巨大的危害，重视反商业贿赂合规，这与国家近年来的反腐态势也是一致的。

刑事法律风险不仅存在商业贿赂领域，而是贯穿公司设立经营、生产销售、安全责任、环境保护、财务管理、税收征管、广告宣传、投资融资、知识产权、劳动用工，乃至破产清算等各个环节。而刑事合规审查主要是对企业内部各阶段面临的刑事犯罪风险的识别、预防、控制等。

通常，企业可能会涉及的刑事犯罪风险包括两类：一类是企业运营行为违规，触犯刑法规定的单位犯罪条款，这时候单位和主管人员、责任人员双双要受到刑事处罚，此类犯罪是企业行为不合规引发刑事责任。另一类是企业管理人员或普通职员个人违背公司忠实义务、法律法规所引发的刑事责任，此类刑事风险的特点是，尽管管理人员与普通职员都有可能因为违规导致犯罪，但是由于职权不同，管理人员与普通职员相比面临的风险更为广泛，尤其中高层管理人员更是如此。

国内外知名企业对普通的民事诉讼犹避之不及，在日常经营管理中设计多种制度规章，签订合同时对违约责任条款字斟句酌等等，均是想将自己免于讼争、讼累，然尚有部分企业家自信自己的企业离刑事诉讼很远，在合规管理中存在着“重民事轻刑事”的偏见，殊不知即将到来的一场刑事诉讼将会把企业拖入旋涡。民营企业面临的刑事法律风险是一场甚至多场民事诉讼所不及的：一场刑事诉讼让企业陷于诉讼中，作为法庭上的被告，企业声誉受损在所难免。面对司法机关的侦查，往往会分散大部分经营管理的精力和注意力，使得企业疲于应对侦查也疲于日常经营管理。严厉的刑事诉讼可能会让许多根基不稳规模不大的民营企业覆灭，苦心经营的企业遭受“灭顶之灾”是每个企业家最不愿看见的场景之一。企业由人管理，当企业被侦查时，高管或者主要负责人员自然难以幸免。本文前述的GSK前中国区负责人马克锐系英国公民，被中国法院判处有期徒刑缓期执行、驱逐出境的刑罚，不禁让人唏嘘。同时GSK中国区的高管在此次事件后大换血，有调查称GSK中国区员工离职率高达50%，这样的变动对于一个普通民营企业来说已关乎生死存亡了。再根据近年来的《中国企业家刑事风险报告》的数据显示，民营企业家犯罪案件呈现不间断递增趋势，2015年度民营企业家犯罪案件650例，占案件总数的81.97%，其中，犯罪民营企业家共751人，占犯罪企业家总人数的81.54%；2016年度民营企业家犯罪案件1255例，占案件总数的86.1%，其中，犯罪民营企业家共1591人，占犯罪企业家总人数的87.1%。民营企业家成为了企业家犯罪的高危人群，这对想要置身于刑事犯罪风险之外的民营企业及民营企业家来说，情况不容乐观，或许在你不知不觉中，已深陷泥潭。

不禁有人这样询问：我们企业内部设立的有法务部或者风控部、合规部，为何需要专门的律师团队来提供刑事合规审查服务呢？这里的理由和民事诉讼中企业虽有法务部员工仍需聘请律师解决讼争一样，专业的刑事合规审查团队是更专业的，更是独立的。前述GSK事件中就验证了这一观点，有外媒报道称在GSK被中国警方立案侦查前，GSK总部已经多次收到内部员工的举报材料，随即总部也向中国公司派驻了审计，然而在审计后向外宣布中国区财务无异常状况，不久，中国警方立案侦查发现GSK中国公司涉嫌商业贿赂。为何已经接收到举报材料并采取内部调查后仍未发现异常，其中的其他原因我们不得而知，但从同时被警方立案侦查的公司四大高管名单中发现，法务部总监赫然在列，企业内部重要部门相勾结，共同瞒天过海应对总部调查，法务部在这里的作用竟是同流合污。企业作为一个利益主体，自身的监督往往是起不到重要作用的，外部监督和未身在此山中的洞察力才能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专业的刑事合规审查团队独立于企业，不受企业内部权力关系制约，有更专业的业务能力，准确诚实的发现企业面临的刑事法律风险。

刑事合规审查作为一种新兴的刑事法律服务，主要包括三个基本方面：一般性刑事法律风险的防控，特定性刑事法律风险防控以及刑事调查的应对。一般性刑事合规服务是指律师为那些尚无明显刑事法律风险的企业或高管提供一般性合规业务咨询，展开合规培训，发现企业章程规范方面的法律漏洞，发现企业经营或交易行为中的法律风险，通过建章立制来填补企业规范漏洞，通过参与企业经营或重大决策活动，发现并帮助避开可能发生的法律风险。特定性刑事合规服务是指在企业或自然人已经面临明显的刑事法律风险的情况下，律师为其提供有针对性的防范或避免法律风险的服务。这里所说的“已经面临明显的刑事法律风险”是指针对企业或自然人的刑事诉讼程序尚未启动，侦察机关既没有采取立案也没有采取侦查措施。但是由于种种原因，该企业或自然人已经感受到存在被侦查或被立案的现实危险，例如，与本企业有密切合作的关联企业已经被立案侦查，有关部门要求本企业或高管人员配合调查的，本企业的相关人员已经被限制出境等等。这些迹象表明针对本企业或自然人的刑事侦查活动即将展开，本企业或自然人正面临受到刑事指控的极大可能性。此种情况下，律师的刑事合规工作具有相对的明确性和针对性，针对各项交易和经营行为，根据法律法规明确指出这些交易、经营行为是否已经触犯了刑法，究竟构成哪些罪名；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具体提出避开特定罪名的补救措施，如减少高档消费、退还相应款项，补齐相应合同等等。最后，刑事调查的应对是指本企业或自然人已经被立案侦查，此时，这部分的合规服务可以包括：向客户讲解可能所涉及的罪名以及量刑规则，帮助客户熟悉刑事诉讼、侦查讯问程序的流程，向客户讲解基本的证据规则尤其是询问笔录的效力，帮助客户鉴别常见的非法侦查手段，协助客户分清无罪证据与有罪证据等等，当然在为客户提供应对刑事调查措施的同时，律师的职业底线是必须坚守的红线。

刑事合规审查之于企业是一场刑事法律风险的“体检”，体检之于人体是一次是否健康的检查，及时发现问题，诊治问题，正如医学里“预防大于治疗”的口号，刑事合规审查正是对企业刑事法律风险的预防，让企业、企业家离刑事审判的法庭上的被告更远。